鲜血在地面流淌,穿过燃烧的门缝来到了街道,幼小的少年麻木地走过趟血的路面,一个人走在灼热而又毫无生机的小镇上。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火焰与鲜血的红,焦碳的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切。无论是哪一种颜色都是那么的刺眼,男孩闭上了眼睛,一个劲地在道路上向前跑着。火焰从两旁的房屋中冒出,舔过他的皮肤,舔过他的发稍。但少年没有停下,也不敢停下。他一直向前跑去,一直跑、一直跑,他不知道哪里才是出口。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醒过来后,就是自己的家,醒来后看见的就是倒在鲜血中的亲人和在烈火中的家……
“跑吧。”
有声音这么对他说。
“一直跑,努力的跑,想知道答案就拼命地向前跑。”
于是他就听从那个声音,拼命地跑,向前跑,跨过焦黑的邻居,跨过淌血的路面,一直跑,一直跑。
终于,在火焰包裹的广场上,在被四周的火焰映红的正中央,在那反射着月光的天使雕像下,他看见了这个除自己外仅剩的两个活人。
火一般的暴戾,冰一般的冰冷,这就是男孩晕倒前的全部映像。
新历243年4月16日海威尔港东城教堂
醒来的时候感觉满身都是黏糊糊的……缓缓地揉了揉额头,梦里几乎将整个身体的水分都蒸发干净的炙热感依旧残留在皮肤上。在还没有从睡眠所产生的迟钝中清醒过来的大脑里好像整个身子都和那些被灼烧成黑炭的肢体没什么两样。
他讨厌那个梦——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喜欢那样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在燃烧,硝烟吸进喉咙里的那种窒息的灼热感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无法让人习惯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那一天他失去了一切。
事后赶到的鲁帝从废墟中找出了昏迷的林德,他是那天夜里最为幸运的倒霉蛋,是火灾中心区域唯一的幸存者。整个小镇都被火焰给焚烧殆尽,整个小镇六百多户人最后只有不到一百人幸存。这不到一百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居住在小镇外围的家庭,他们被分散转移到了海威尔行省的其他各个城市以及村庄中继续他们以后的生活,那场火灾在十年时光过后成为了他们的与邻居交谈的资历,新的生活逐步取代了曾经的生活……
但是有的人并不能这样。
在那场灾难中,有的人永远的留在了那场灾难中,有的人幸免于难……还有的人,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独自活着……这些孤儿中绝大多数人被安排到海威尔境内的各个教堂中去,他们有的会在那些成为杂务工,有的会经由教堂再安排到其他可能需要的地方去,还有的将被送入教会学校度过他们的儿童生涯。他们将永远带着那场灾难的伤痕度过余生……
最后,则是两名被挑选出来的孤儿。从海威尔的教堂所记录的本源资料上看,他们拥有着良好的魔法适应性,可以经由培养成为合格的魔法师。他们被带入了海威尔的教堂中接受魔法与剑术的培训,在成年后他们将在神父们的推荐下加入圣主教会成为其庞大的武装力量中的一部分……林德就其中之一……
然后,就是长达十年之久的学习生涯……
从教义、伦理观、价值观到剑术、魔法、格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培养出一名忠诚的卫道者,他们忠诚勇敢,所向无敌。这就是这一制度最初的目标。
但是要林德来说这个目标明显失败了……其最大的原因就是挑选了一群不那么正常的“教师”来培养这群学生……
“砰——”
林德的房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了。一身漆黑色神父服饰的鲁帝提着酒瓶闯进了他的房间:“这是教官的命令!你现在有五分钟时间完成所有的穿着和洗漱准备!十分钟后我需要在礼拜堂里头看到你的身影!”
摊上这么一个教官,想要塑造正确的人生价值观明显是一种妄想……海威尔城原本只有北城以及西城教堂,而没有东城教堂的。整个东城几乎全是**的天下。因此也没有几个教士愿意到这样的混乱区域工作。这一点在十一年前海威尔家惨案,导致海威尔港的高层管理者们死得一个不剩后开始变本加利,当时因为整个城市治安乱得一塌糊涂。外来的黑势力也参加进来,那一段时间混乱达到了顶峰。每天清晨都会在下水道内发现几具死尸。东城的人们每到晚上都早早躲入房中,连治安队都不敢在晚上巡逻。
随着事情的越发变本加厉,当地主教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了。为了暂时稳定住东城的混乱,他将包括鲁帝在内的七名战斗神父调入东城,建立了东城教堂。在整整七名战斗神父的威慑下,夜间的火拼大量减少,直到半个月后,在因提前回归而躲过一劫的图兰西朵的安排下,几队士兵也加入了东城的治安维护。至此,东城才渐渐平静下来(也有传说是黑帮打完了)。而之后的十年里,黑帮秘东城教区在经过了数年的明争暗斗后,也熟悉了起来,最后互有默契的和平相处了起来。甚至不少神职人员与帮派成员们有了交情,时不时的一起去酒吧喝杯酒。
而林德,就是其中之一。他此时正和一名差不多年纪的胖子,在一间黑帮经营的酒吧里(其实东城的酒吧基本上都是黑帮的)。
“哈哈哈哈……然后你就让鲁帝那家伙给抓去,把整个教堂打扫了一遍?”那个胖子一个劲地笑着,吧台让他锤得咚咚响。对面的酒保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吧台,在心里祈祷吧台可要更结实一点……
“为了防止我直接跑掉,他还坐在旁边一边喝酒一边监视……”林德的抱怨换来了一阵更夸张的大笑,期间还夹杂着啪咔声,似乎是吧台或者他屁股下的高脚凳有点儿开裂了……
烛南,这就是这个魁梧的胖子的名字,是东城一个“蓝派”的一员,还算是个小头目。托这个身份的福,他才可以在这拍吧台而没有被打上一顿扔出去……不过即使店员们不阻挡,也不代表他可以一个劲地锤吧台——
“死胖子——你给我停下来!”有人在胖子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打上了一拳,强大的力道打得胖子的脑门直接砸在了吧台上,昏了过去,而这一击,头锤在吧台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将胖子打晕的是一个瘦小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样子,没有亲眼看见的的人怎么也不感相信就是这个瘦小的男孩一拳把一个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庞然大物给撂倒。但事实上这个家伙却是在整个海威尔中都有名有姓的好手,同时也是胖子的大哥,叫迪亚。
“嗨~迪亚,又来清理门户了?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旁边的林德习以为常的打了个招呼,几乎每一次胖子在那狠狠锤桌子时迪亚都会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叫着“不要给我们蓝派丢人啊!”然后一拳放倒胖子。
“对这家伙太丢我们蓝派的面子了。”迪亚说着将不省事的胖子一把推下高凳,坐上了胖子的位置,一口气喝光了胖子剩下了果子酒,长长舒了口气。“我一直都这么臭着个脸的啦~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才发现吧。”
的确,迪亚一直臭着张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几百金币似的。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现在他非常不高兴,这一点从他喝酒可以看出。据林德观察,迪亚喝酒越快,就证明他越生气。这一点从现在仍然倒在地两人脚下不省人事的胖子身上可以发现。
“说说看,出什么事了,也许我可以帮帮忙。”林德说着又帮迪亚点了杯酒。“也许我在教会这边可以帮上你。”
迪亚接过酒保递上的酒,再一次喝光。舒了口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酒杯。
“查理死了。”迪亚突然说。
“哪个查理?”虽然想要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配合一下对方,但是疑惑早已抢先一步浮现在了自己脸上:“嗯……我对于你们蓝派的人不大熟悉……你知道的,我是辅助红色那边的……”
“是我们的二把手……今天找事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迪亚白了林德一样,非常严肃地说,“不光如此,昨晚‘黑色’一派攻击了‘白色’,白王也不见了。”
这一回林德算是明白为什么迪亚这么严肃了。按照教国编制来看,他是东城教堂的见习牧师,隶属预备役牧师团,在动员令发布之后他将作为牧师团的补充人员加入新编的牧师团中,而在动员之前,他就是作为海威尔教区的武装力量负责维持海威尔教区的稳定性——或者说是避免海威尔港的这些狗胆包天的黑帮们闹得太过了。因此他也清楚海威尔港的黑帮们都是些什么情况。
整个海威尔的黑帮可以分为四个,分别是蓝、白、黑、红四个(鬼才知道为什么是这么个名字)。这四个帮派的头领被叫作“王”。而那个迪亚和烛南则是属于蓝派。因为林德是负责红派的缘故,向来和红派不对眼的蓝派就莫名其妙的和他好上了……当然,这些都不是他们谈话的重点,重点在于,如果有其中一派的二号人物某一天死在了家里头,而黑派与白派火拼和“白王”失踪,接下来无论是蓝派还是白派都势必要进行报复行动。而这么一来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整个东城区又要闹翻天了……
林德默默地着自己的甜酒,老实说这种破事实在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东城区的四个黑帮就是闹翻天也会克制,无论是教会还是海威尔官方只需要象征性地在最后露个面摆出一副是自己平息了黑帮的火拼就行了……但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实在有点对不住迪亚,于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配合迪亚的话题问道:“你们不是签订了什么协议的吗……这怎么……”
林德所说的“协议”又叫做“四王协议”,是在教会和图兰西朵的协调下,四个帮派达成的“和平协议”。主要内容包括“四大帮派之间不可发生大规模械斗”“不可造成十人以上人员死亡”“不可卷入无关者”三条,和其它的补充条例。这就是黑帮与教会以及海威尔官方的“和平底线”,任何越过这条底线的人都会受到其它几方的惩罚性攻击。如果混乱到达到某个程度,教会有权插手!
迪亚向林德点了点头:“目前的问题在于很多人对于这个协议持反对意见,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不应该看当官的人脸色行事,他们认为那样就是被贵族们圈养的走狗,希望打破这个协议,夺回真正的自由。”
“这么说的话,目前形势非常严峻喽?”林德这么问的同时看了看酒吧的店员们,比起以前,他们似乎紧张了几分。
“闹得可能有些大,昨天晚上死了四人,还有三十多人受伤。”烛南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插嘴道,“白派因为‘王’的失踪乱成一团,而我们蓝派又因为查理死了也没空管,所以现在只剩下红派抽得出手进行惩罚。但是由于担心太过吃力,所以红派暂时也没敢乱动。”
“这么说起来的话,我完全没有得到任何一点消息呢……”
“那是因为我们把事情瞒了下来。”不等迪亚开口,烛南这大胖子挤到了两人中间插嘴,“‘王’担心如果教会插手,会让反协议的那部分人更加激动,导致情况失控。”
“可目前的问题是情况似乎已经失控了吧?蓝派和白派暂时都无法动弹,今夜就是红派与黑派单挑了吧?”
“是的,总而言之就是尽可能地在今天白天解决掉黑派问题,继续拖延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出人意料的是这句话是从门口传来的,而非由迪亚或烛南说出。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提着一柄剑的高个男子,与之身高相反的是男子显露出一种病恹恹的瘦弱感,半眯着的眼睛看着林德露出了一个友好笑容。
“卡隆,你还有脸到这儿来?”林德听到迪亚的声音。虽然语气平谈,但任谁都可以听出那股被压制下来的愤怒,以及杀意。
“这也没什么,我已经受到过惩罚了,所以我现在是‘红色’一派的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拿剑的右手。林德此时留意到这个男人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而原本应该是小指的地方只有一块暗红的血痂。
一旁的林德算是明白两人的关系了。那个叫卡隆的男子明显曾经和迪亚一样,也是蓝派的干将之一,可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叛变到红派一方,做为背叛的代价人,他被切下了小指。而在**中,被切下小指的人一直的被视为“背信弃义”之人而受到其他人唾弃的。可这个人却仍然混迹在**,也就证明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你这种人啊——是要砍下人头的啊……”
不等林德回不定期神来,迪亚已经如旋风般冲向了叫卡隆的男子,一瞬间,两人接触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迪亚不知从哪抽出了他惯用的半米长的金属短棍,而卡隆则是用剑鞘挡下了迪亚的短棍。
如飓风般的魔力震荡开来,将几名酒吧的客人一下子推倒。
“全部都给我住手。”一个带有几分轻佻的声音从卡隆身后的酒吧大门处响起。场子中两人都是一震,二话不说都后退几步停止了打斗。不同的是卡隆恭恭敬敬地退到了来人身后,而迪亚跟烛南则满脸戒备地看着来人。
那个人向前几步跨入酒吧,在离开门后林德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长像:火红的刺猬头,满身叮叮当当的铁环。这就是林德对来人的全部印象,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小混混,无论长相还是衣着。
“有何贵干?”迪亚问道。
可小混混完全不正眼看迪亚两人,他旁若无人地一屁股坐到吧台上,自顾自地在一个高脚杯中倒上满满的一杯酒。然后才看向了迪亚两人。
在整个海威尔城,敢用如此不敬的态度对待蓝派干将的人包括政府和教会在内不超过十人,而其中唯一一个长着火红色短发的人有一个响亮,或者说骇人的外号——
“告诉你们的王!赤之王要见他!就在这里!“那个人对迪亚命令道。
赤之王,卡兰迪,红派最高头领。
分隔线——
新历243年4月16日,神圣天堂第七圣堂三学区
洛奇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从图书馆借出的小说,椅子边的栖木上,叫做“黑“的乌鸦正打着盹儿。整个房子宁静而又整齐,唯一的缺点就是有几分昏暗,仅有的光源来自于他身后的那扇小窗,午日的阳光撒在他的背上,让人忍不住像只猫一样伸个懒腰,再对着阳光打一个哈欠。
“啊——”洛奇打了个长哈欠后从安乐椅上坐起,在伸了个懒腰后将手中的书放回了旁边的书架踱步至窗口。
窗外是由大理石雕成的喷泉,听说是一样非常不错的艺术品,不过大概没几个人会感觉这个**的小男孩有什么可以赞美的地方——尤其在喷泉口还非常恶趣味地设计在**这一点上(所以私下里大家都叫它“撒尿的小孩”)。
似乎是看准了这个时候,一阵非常温柔的敲门声响起。
“?”
洛奇诧异地听着敲门声,在他的印象中除了自己的未婚妻艾尔外,基本上没有人来找过自己。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在门边的信箱里留言来着,而艾尔她……完全是一个贵族教育的失败品,她从来不知道礼貌和温柔是什么东西,她是用踹的——如果没能再十秒钟内将门打开的话,她会毫不客气地将突袭科目上所学会的破门技巧实际使用一下……听说从四五岁开始就是让她的爷爷图兰西朵带大的,也许是受到那个老无赖的影响?
就这样一边碎碎念,一边打开了房门。
在门外是一位留着整齐的齐颈短发的少女。似乎是因为有点急匆匆的缘故,呼吸显得有点急促,漂亮的脸蛋上还有一小抹绘画所沾上的颜料。
“露娜?”洛奇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的不解。
露娜·道尔林,似乎是南方苏菲尔王国道尔林家的独女。据说父母死于地下组织的刺杀,而导致舅舅成为其监护人。而她舅舅似乎因为窥视她家的财产,而对她非常不好,甚至囚禁她。她的亲戚们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将她送至神圣天堂进修。一来可以免受变态舅舅的欺凌,二来平安生活到成年,好摆脱舅舅的监管。可是奇怪的是她不知为什么,每年都会回去几次,反正是个比艾尔还要可怜的女孩……好吧,考虑到性格问题,艾尔没有一点可怜的地方。
“洛、洛奇前辈,那个、那个布鲁兹先生要我通知您去他的办公室一下。”
似乎仅仅因为和异性谈话就是一个极为艰巨的挑战一般,短短的一句话磨磨蹭蹭用了近一分钟才说完。以至于说道最后洛奇都不太记得前面的话了……
“我说露娜小姐,你脸已经红得跟苹果一样了,再加你脸不安的样子会让人以为我向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而将我做掉的……而且如果跟男生说话会让你这么害怕的话,你为什么不拒绝那只老狐狸的话啊……”
“洛——奇!你这个人渣!你想对露娜干什么!露娜!你离他远点!不要怕,我可以帮你的!”
看吧,果然有人误会了,话说我就那么像对纯情少女下手的怪蜀黍吗……看就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露娜护在身后的,有着棕色头发的娇小少女,洛奇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己的不幸。
洛奇无奈地看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勇敢地挡在后辈前方的艾尔·海威尔。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在这位未婚妻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就是这样,我先走了,洛奇前辈。”
说完,露娜向两人鞠了个躬迅速跑开了。咖啡色的头发随着步子一摆一摆……不过刚才在鞠躬时从洛奇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那深不可测的**,明明是还是一个没有发育成熟的女孩,但是在某些地方却是惊人的宏伟呢。洛奇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声。
当然,相对于美少女的胸部,布鲁兹那只老狐狸找自己有什么事,更加令洛奇在意。在印象中,每次让这家伙叫过去都不是什么好事。其中有几次还为此住进了医院……不如当做没听到?对,就这样。
“嚓——”
一柄短刀插入了洛奇头部向左三十公分位置的门框上,而它的主人则是某个从刚才起一直被人忽视,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少女……
“你为了美色就选择了谍报系也就算了……”
“绝对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不想打打杀杀的,所以才选择谍报系的!而且‘谍报系因为专业需求,因此有许多非常开放的漂亮女生’这完全是谣言!我所知的谍报系根本没有女性!人妖倒是有一只。”
“你一看见漂亮女生就向她伸出魔爪也就算了……”
“这也没有!我从头到尾虽然在心里吐糟了一大堆,可实际上出口的只有叫过一次她的名字!”
“你乘别人鞠躬时偷看人家胸部也就算了……”
“这也……你怎么看出来了?!哦,不……等等!那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刚刚那完全是巧合!”
“可是人家好不容易关心地问你,你却完全把我当空气——”
那一瞬间,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气息从艾尔·海威尔身上涌出,下一秒钟,为了从暴怒的未婚妻那无差别的杀伤性魔法中保全自己的小窝,他不得不从走廊向外跳了出去……最后一个失误没能成功落地摔入了“撒尿的小孩”下的水池中……
所以我才讨厌这桩婚事……这是洛奇的全部想法。
神圣天堂不是宗教上的一个类似于“天堂”的概念,而是一座城市。虽然这个名字无论怎么听都像是那些妄想以肉身修炼成神的异端才会用上的词语,可它的的确确是统治着这片大陆的圣主教会的政治中心,同样也是教国(指完全属于教庭而非其附属公国的领土)的首都。
为了好好地管理圣主教会那达到整个大陆四分之一的领土以及遍布大陆的机构、人员、信徒,教会一共设立了七个部门进行管理,也就是七个圣堂。第一圣堂负责祭祀,第二圣堂负责司法,第三圣堂负责政治,第四圣堂负责后勤,第五圣堂负责情报,第六圣堂负责军队,而目前洛奇所在的第七圣堂负责教育。不单单是教育管理,更出名的做为一个学校——第七圣堂本身就是以“神圣天堂最高贵族学校”为前身建立的。而现在它依然接受从下属公国到来的贵族以及平民。这些学生们将会以见习人员的身份学习其它六个圣堂所需要的知识。在完成一定程度的教育后毕业并加入其它圣堂。
而第七圣堂有一个特殊的“任务制度”,这个制度分为“普通任务”和“特殊任务”两种。普通任务是一些简单的工作,从照顾花草到杀人放火什么样的都有,而且学员们也可以将自己的委托做为任务交上去。学员们则可以通过导师来接任务,在完成后可以得到一定的奖金。当然,如果失败也要交一些罚金(如果非常不幸地死了,就由家里人还,不用怀疑。身为教庭七大圣堂之一,它不怕招惹任何贵族)。不过尽管如此这仍然是很多平民学生的主要收入来源。
而强制任务则如字面上所说的一样,是没有权力拒绝的。通常是高层通过导师直接交给指定的,认为有培养价值的学员。这些任务大多拥有很高的难度,很多甚至要与其它圣堂的专业人员合作才能完成。因为造成的危险性也很高,接到这种任务的人一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天赋得到了认可;忧的是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大多有非常不错的奖金。
而洛奇就是这样的一名“种子学员”。都怪自己一时手贱,在入学时好死不死的在“是否接受历练任务”(说白了就是臭名昭著的强制任务)这一栏上打了个勾。结果哪怕是进入了相比弓射、剑术等学科相比危险性小得多的情报科(属谍报系),结果还是三番五次的被要求出门干活。而这一次,十有八九又是强制任务。不过为了躲开正在气头上的艾尔,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认了。
不过当他推开布鲁兹的办公室大门时他还是愣住了,因为在办公室里已经有其他人在了,一个天蓝色短发的少女。
“你好蕾米同学。”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洛奇回过神来,打了声招呼。然后退出房间将门关上,而蕾米则有点僵硬地点了下头做为回应。
蕾米,苏菲尔王国平民出身的天才少女,弓射科首席。据说她的箭术连教官都自愧不如。因此和洛奇一样也经常收到上层发下的强制任务,刚才想必也收到了强制任务吧。不过与她的箭术完全相反的是她的人际关系差得比洛奇还要夸张。不同的是洛奇的人际关系是因为他从来不参加学生的联谊活动以及派对,而蕾米则是因为“三无”(无口无心无表情)。像刚才那样点头已经是稀有情况了,更多的是连头都不回一下。洛奇与她有过一次长谈,但是整个过程她就和恐怖故事里的女鬼一样,动也不动地眺望着远方,全程一言不发——直到现在,每次回想洛奇都佩服自己当时竟然没有跑掉……
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蕾米从里头走出,头也不回地往女生宿舍区走去,而她那长达一米五的长弓与箭袋斜跨在肩上随着脚步一路在走廊上磕磕绊绊。似乎这个女孩不管在哪儿都尽可能地携带着武器。
“进来吧,洛奇。“办公室响起布鲁兹的声音。
当洛奇进入时,布鲁兹正在他那张梨木桌后整理文件,在他进入办公室后抬头冲他笑了笑。
“本来我以为那个小丫头叫你过来得花很长时间的,所以就打算先处理点别的工作。结果让你等了一会儿,我很抱歉。不过,那女孩很像她吧。”
辰,洛奇立刻明白布鲁兹所说的“她”是指谁。他之所以对蕾米有所了解且互相谈过话,就是因为在蕾米身上他看到了数年前那个女孩的影子……
“她们完全不像。”洛奇断言道,“她们完全是两个极端了好吗。”
“但你仍然想在她身上找到那个人的影子。你别想骗我。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洛奇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自己的导师,但他并不是情报科的讲师。虽然也属于谍报系,但与他和蔼的气质完全相反的是,他却是审训科的讲师,同时他还拥是在整个大陆都排得上前十的拷问专家。
“难不成你认为她在那件事上可以帮助你?关于……”
“好了!”洛奇打断布鲁兹的话,“每次都是这样,你每次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给我点压力吗!好歹算是你的学生,没全部学到好歹学会了一招半式。活儿我又无法拒绝。”说着洛奇还粗鲁地冲他比了个中指。
“说吧,这次是什么风儿吹来了搞得原因把我拉出来放风了。”洛奇这么说道。
“那好吧。”
这么说的同时布鲁兹从刚刚那气势汹汹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温和地笑了笑。这是他拷问犯人惯用的技巧,先和颜悦色的交谈,在对方放松后迅速经雷霆之势步步紧逼。巨大的反差可以产生庞大的压力,迫使犯人吐出实话。而刚刚则是一不小心就进入那种状态,这也正是洛奇冲他比中指的原因。
然后,布鲁兹将一份文件推出,自己则全身放松靠在了椅子里。
“简单的说,你要去海威尔一个叫‘威尔士先生’的线人那接收一份文件,然后想办法带回来。”
洛奇皱了皱眉头。不是这个活儿有什么危险,而是因为这个活儿实在太简单了,简单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知道在一年之前眼前这个家伙就直接把某个杀害了两位数的神职人员的顶级通缉犯通缉令拍在自己脸上要求自己去把对方活捉回来的……
“不用奇怪,毕竟你都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窝在那个小房间里头了,赚到学分之后你根本连课都没有去上……我们在把你送上前线之前好歹得确定你的状态是否还在。”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布鲁兹解释道。“这位线人原本也是情报科的学员,他原本只是进入当地黑帮进行潜入侦察。不过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你现在需要过去吧他的资料拿回来。就这么简单。”
“他原本的上线呢?”洛奇依旧难以释怀地问道。
“而原本负责他的上线在黑帮们上一次火拼中挂掉了。所以我们就顺手叫‘临时工’过去帮帮忙喽。”
“怎么听你这口气,人命完全不值钱啊……你真的是神职人员吗?”
“我是教师。”
“也没有这样的教师!”
一边数落着这个没资格当教师的教师,洛奇一边从桌上拿过文件。
文件很薄,只有两三张纸左右。这也是谍报系的特点,只告诉你必要的东西,其他所有可能不会影响到你执行任务的信息一律空白。有时候甚至简短到了主要内容只有一句话:去×××处取回XX。
任务重要性:B-危险性:B时间:新历243年4月20日晚上七时地点: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维安娜歌剧院任务要求:与威尔士先生碰头,取走棕色皮包后交给西城教堂哈曼教士。
当看到第一面的内容后,洛奇立刻后悔了。这个任务的危险性评级达到了B级!谍报系危险性评是所有学系中最为诡异的情况。它的危险评级完全是处于一种诡异的“中间最难,越往两边越简单”的划分。被其他学系视作顶级难度的AA级在谍报科里头往往都是打酱油的——因为谍报科的任务危险性与重要性向来成正比的原因,AA级往往都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双保险,三保险甚至四五六保险。甚至有过接到任务的家伙写好遗书正在全力赶往目标地点路上的时候就传来消息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可以回来的的乌龙状况……
而B正好是处于具备一定危险性,却又不会有更多支援的微妙位置……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B-级的任务太重要了,身为一名学员,我恐怕难以胜任。”洛奇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不懂音乐。所以如果我去歌剧院接头的话会露馅的。”
布鲁兹若有所想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起来任务的确不适合你……”
“对啊!”
“不过洛奇你好像搞错了吧?强制任务你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
分隔线——
如果要问这片大陆上最优秀的魔法师是谁的话,那十有八九是二百年前一位名为凯因兹的魔法师。他没有如同其它著名的魔法师一样创造出大量的魔法或开创一个新的流派。他一生全都放在了创造并完善一个魔法上面——环大陆旅行图。
据说凯因兹在二十三岁开始有了这个构想,然后花费十余年钻研炼金士与构建魔法模型,接着又花费十年时间游遍大陆。最后用了十五年时间在整片大陆一百八十个地点利用炼金术和魔法在地形的帮助下建造了“结点”,并用不明的方法将这一百八十个“结点”相连,使得人可以通过某一个“结点”在极短的时间里到达另一个“结点”,实现时间穿梭的目的。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在“环大陆旅行圈”即将完成的时候,六十一岁的凯因兹却突然猝死。由于他居无定所并且死因突然,他没有留下任何有意义的资料给后人(人们完全看不懂他关于“环大陆游行圈”的构想),因此,“环大陆游行圈”在绝大多数时间处于休眠状态。唯有每天零时到一时这短短一个小时可以通过使用大量魔力来激活。尽管如此,这个魔法仍以“以凡人之身改写世界的法则”之名被称做“第九奇迹的巅峰”。
而洛奇就在其中一个结点边,这是在神圣天堂中心区域的马丁广场,这个广场充分地表现了神圣天堂不要最好的,只要最好看的的设计思路……用昂贵的大理石铺成了一个半径达三十米的圆形广场,并通过使用不同的颜色组成了一副城图案,在广场周围有九个高达九米,姿态各异的天使雕像,白天这里是周围教徒们最喜爱的祷告场地。但是在晚上却很少有人到来——很少有人希望莫名其妙地被带到有可能离自己家数千公里的不知名地方……
“叔叔,你们也是要从这里‘嗖’的一下消失的人吗?请你们带上我!爸爸妈妈他们老是虐待我!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当然,也有少数希望体验一下被带到不知名的地方的……
在雕像旁正在等候时间的众人无语地看着这个双眼闪着渴望的光芒的小女孩,然后一哄而散……
似乎是从一个礼拜前开始,这个住在附近的小女孩不知从哪得知从这个地方可以一瞬间飞到好远好远的地方(小女孩的原话)。然后就开始天天晚上跑到这个广场上,希望可以搭个顺风车……然后每天晚上马丁广场就发生一个诡异的现象——几十个暴力分子让一个小女孩追着满大街跑,有几个人甚至因此错过了当天“结点”的传送时间……
“我说……我们都是精英对吧?!可是我们现在是什么德性?!我们几十个大佬爷们居然让一个才十岁左右的黄毛丫头给追得满地跑!这事传出去了咱们就没脸见人了!上头就人通知一下那小鬼的爹妈吗?”
一个跟洛奇跑地一块的人一边跑一边大声抱怨,
“没办法啊,如果是一个大佬爷们那就被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了,可你好意思对一个小孩子下……唉——芬里奇?!”
洛奇说到一半才发现这个家伙是个熟人,而自己之前竟然一直没有注意。
“嗯?洛奇?”
他似乎也才认出洛奇。
“你怎么在这?!”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时问道。
芬里奇是谍报系最老资格的学员,跟洛奇一样属于情报科的布鲁兹的学生,在情报分析上有令人震惊的才能,非常善长于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寻找出所需的资料。他也是谍报科为数不多的几个获得了第五圣堂给予的“代号”的学员(就是说这家伙已经是专家级的了,已经让第五圣堂预订的家伙)。不过令第五圣堂以及其老师布鲁兹伤心欲绝的是这个家伙在结业考试连续三次不及格。这也就是说他得重修,而且重修了三次……传闻目前第七圣堂高层开始讨论调整结业要求……
“任务!”
两人在愣了一下后又同时答道。
“哎呀咱们还真是有默契啊,不愧是跟我同窗五六年的同学呢~”格尔显得非常高兴。“来来来有空咱们一起喝一杯。”
“跟你有默契是代表我也得连留三年吗……”说着小心地朝这个如艺术家一般留着棕色长发的家伙反方向挪了一步。
“你知道吗?明天晚上法尔那家伙——对,就是那个学会会长,他今天给他的那位神秘的女友庆祝生日,包下了学校(就是指第七圣堂)的整个食堂!一楼摆餐桌,二楼就由从凯南大剧院的头号乐队表演。他还通过自己的粉丝团将班里的女生全请来,并且出钱搭了个舞台!不过你知道他女朋友最后说什么吗?她说:‘可是今晚学姐来找我’,哈哈哈……你知道法尔当时什么表情吗?最后他超级纯爷们的说了一句‘不如将你的那位学姐也叫上吧!’但、但是……哈哈哈……他、他女朋友说、说她想自己一个、一个人去!哈——咳!咳咳……”
“那个……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又向笑得把自己呛着的格尔远移了步。
“咳、咳……那当然,我可是我们新闻社的社长啊!生日派对的计划开支是我们从法尔的废纸篓里头找到的,像法尔这种话题人物我特地安排了四个社员随时监控,相信我们的专业水平,那是情报科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前一天吃的是什么我们都可以通过大便辨别出来!那段谈话是我亲自乔装成打扫的仆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哎!你别走啊!哎!”
新闻社,整个学校与武装突袭科、教务处、炼金技术科并列的“四大不可前往之地”。新闻社原本只是谍报系一群人出于好玩而创办的。他们将从情报中发现的一些有趣的事迹选出编成册再印刷出售。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群家伙开始将工作重心转向了神圣天堂内部,致力于发掘教庭内部的趣闻。然后,新闻社表现出了令第五圣堂都震惊的情报收集能力。下到学生之间的争风吃醋,上到校长(主管第七圣堂的莉莉丝主教,但学员们习惯叫她“校长”)的绯闻。几乎无所不知,用教员们的话说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流的情报员,可……可他妈的他们不务正业!”
就在这时,广场不远处的钟声响了起来,低沉而又悠长的钟声一连响了十二声——零点到了。非常凑巧的是洛奇正好跑上广场。
“各位等一等,我先来。”
听到他的喊声,几个正要上前的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退下了脚步。
魔力开始注入,广场上蓝色的光茫从石砖的缝隙中漏出。天使的雕像在微弱的光茫下呈现出蓝色水晶一般的光泽,这种美丽的影像,无论看几次都令人忍不住为之痴迷。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一只乌鸦刁着一封信飞了过来落在洛奇的肩上,用信封戳着洛奇的脑袋。
“怎么了?黑。”
“布鲁兹那个死鬼!他刚才直接闯进了本大爷的房间!他居然让本大爷干送信这种低贱的工作!本大爷可是传说种!是传说种啊!”
洛奇刚把信从黑的口中取出,黑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同时拍打着翅膀在洛奇的肩膀和头上跳来跳去。顺带一提,所谓“传说种”是指人类还处于“神话时期”时的动物,在神话中,当时的生物们都拥有智慧与魔法。其中以各种魔兽、精灵、幽灵为代表,到了现在,世上仍然存在一部分的传说种,黑就是其中之一,当然,它是最底层的。
“那个该死的刽子手,他恐吓本大爷说如果我没能把信送到,他就要用本大爷的血来涂他的武器(传说种的血拥有魔力)!”
“死鸟,属于你的东西只有你的那根树叉,那个房间是我的,而且我很想知道那只老狐狸有什么武器来涂魔血?教鞭吗?教师又不能打学员,那玩意有了魔力又能干什么?在指黑板时能发光?”
洛奇一边吐槽一边打开了信封。信封里有两样东西:一张头皮卷和一张便条。洛奇拿起便条,只见那上面写着:
亲爱的洛奇:
在刚才我有一个朋友奉命将这封调函交给海威尔港口东城教堂的鲁帝神父。我一想,反正顺路就将它交给你了,由你交给鲁帝神父。记住,是你未婚妻的海威尔港里的东城教堂的鲁帝神父。一定要送到,不然我让格尔将你的消息全告诉艾尔小姐。其中也包括蕾米同学的事。
你可敬的导师布鲁兹·风
“你这个人渣啊啊啊!威胁学生的老师有什么‘可敬’的地方啊!!!你就是个人渣啊!!!”
洛奇把便条撕得粉碎,再狠狠地扔在地上,踩上两脚。想到如果真的将所有的事都告诉艾尔的后果……一般寒意升起,他打了一个寒战,看向了肩头的黑——
“那可不是被一脚踹进水池那么简单的事了。”
黑拍了拍翅膀说。
“还是听他的算了……”
“也对……还是听那老狐狸的算了……”
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在周围人不满的催促声中念出了他花了老大力才从地图上查找到的目的地的名字——
“丹姆。”
新历243年4月16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
“搞屁啊,有必要这么苦大深仇地对我吗……身为一个小混混是不是嚣张得过头了啊……”
走在街道上的林德愤愤不平地嘀咕。
大约十分钟前,自己让清场的红派人员给毫不客气地赶了出来,由于是帮派间的事情,身为见习牧师的自己无权过问。唯一让他心安一点的是,大胖子烛南也被赶了出来。虽说人家是让迪亚派去通知“蓝王”的,但好歹是个同路的……
跟烛南一同趴在吧台时没有觉得,可是一同走在大街上时立刻可以看出烛南是一个非常魁梧的人。两米多的身高使得他那颗长着金色短发的脑袋一直都处于人群上方,再加上他那达到常人三倍的腰围,使得周围的人群纷纷避让。这使得身边的林德方便了不少。
“对了,那个叫卡隆的男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投入红派的?”
林德忽然想起了那个消瘦的男人,于是向烛南问道。
“具体也不太清楚。听他自己说是因为红之王更合他胃口。”烛南摸着自己那稀稀拉拉地长着络腮胡的的下巴说道,“以后你可以问一问迪亚大哥,他和卡隆以前是组里的好搭档。”
“嗯……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下巴上的胡子是黑色的,可头发却是黄色的啊?”
“嗯?你刚刚说什么?”
“不……没说什么……我是在感叹原来以前是朋友啊,难怪迪亚一看见那家伙就二话不说直接打上了……”林德立刻改口道。
不知为什么,洛奇脑子里冒出了因爱生恨这么一个词语……
“对了,林德,接下来可能不能让你跟我一起了。”烛南突然回过头对林德说道。“并不是我不信任你,作为你迪亚的大哥的朋友,我完全相信你,但是组里的其它人并不一定认可,接下来的路你还是别跟上比较好。”
林德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已经快进入东城区的度兰街了。海威尔城中的四支地下势力中除去白色一派外,其余三方将东城区瓜分为三份。而迪亚等人所属的蓝派所控制的地区,则是以度兰街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也就是说,如果林德再往前走,就等于是进入了蓝派的核心地区。
“蓝色的难不成真在这儿?”
林德有几分意外,据他所知关于度兰街,在双方还在交火时,领主早已好几次组织人力在这搜查,可一直毫无收获,这不禁令林德对本地的地下势力有了新的认识。不管怎么说,能在领主的监视下如此游刃有余的,决不是一般的街头小混混可以比拟的……好吧,大概全世界也只哟海威尔的混混干部平均水平达到了中位魔法师以上了吧……
“那好吧,我也该回教室了,去晚了鲁帝神父估计又要教训我。”
林德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在与烛南谈话的这一小会儿,旁边有一小伙人注意到了他。本来这也不是一条禁止入内的巷子,正好相反,这一条街上人来人往。如果只是林德独自前往倒也没什么,但是烛南这个大胖子实在是太显眼了,连带林德也引人注目了起来。林德当机立断离开了这一块地方,他可不想让那一群人找上麻烦。
“早上好,阿尔。”
在林德回到教堂后向一位正坐在门边的窗户下看报纸的的男孩打了个招呼。男孩就是与林德一同被带入教堂的另一名孤儿。如林德一样的有着东部地区所常见的黑色头发,被剪成了短发,显得非常干练。当然,这只是显得,而且,实际上林德知道这个与自己同样从小在这个教堂长大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连多站一会儿都累的超级懒鬼。不过连鲁帝神父都感到难以忍受的是这家伙的剑术却是整个教堂所有学徒中最好的,甚至可以说仅次于七位战斗神父,这也使得负责教他剑术的安格尔神父异常郁闷。
“那个混蛋神父呢?他没惦记着我吧?”
林德有些不安地扫了眼教堂的角落。他之前为了省事仅仅是将灰尘扫到了角落,如果让鲁帝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少年用快得几乎可以划出残影的速度用随身携带的铅笔在报纸上写下了回答。他是一个哑巴,不知道是因为那次事故所造成的还是在那之前就是,总而言之他与别人的交流方式就是通过写字。
将写好了字的报纸交给林德,同时又翻到了下一页。这种可以一边看报一边写字,同时还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本事,林德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神奇……
“如果你担心自己在打扫时偷懒的事,那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维拉(另一名学徒)已经帮你清扫了。而混蛋神父刚刚急冲冲地跑回了书房里去了,好像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等林德看完,报纸又被对方扯了回去,少年又补上一句:
“据说哈尔斯·图兰卡悉多也去书房了。”
“哈尔斯主教?!”
林德愣了一下,哈尔斯主教就是现任海威尔港这片区域里圣主教会的最高领导。正是他将鲁帝调到东城教堂,可以说是平日里林德绝对无法见上的大人物。可如今这个大人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跑到东城教堂里头来了。想到这里,林德立刻向书房跑了过去,想见一见这所谓的大人物。
柔软的暖色地毯铺满了书房,在直顶天花板的书架中间摆着一张松木书桌和高大的靠背椅。一身黑色的神父严肃地站在书桌前,如同向领导汇报工作的小职员一般。
“哈尔斯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鲁帝俯身问道,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对面的书桌上却空无一人,唯一的生物是一只正边打哈欠边摆尾巴的棕黄色花猫。
“噢,别这么拘束,鲁帝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还会不知道你这家伙的性格?”
男声非常诡异地从书桌上传来,像是有一个透明人坐在椅子上一般。
“噢~鲁帝你真的太会过日子了!看看这!多么平静!多么安宁!还有美妙的松木香味儿!一点也不像我的那个该死的书房!那些家伙一个劲地吵着让我看书,弄得我根本无法睡个好好的午觉!诅咒它们!如果不是因为全是老爸交给我的珍藏品话,我早把他们烧了!”
完全不等鲁帝回答,那声音又大声说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愤世的诗人一般,而桌子的那只肥嘟嘟的花猫似乎让这个声音吵着了。扑进了椅子上蹭来蹭去。
“主教大人……”
“而且你不知道那面该死的墙有多么可恨!每次你从它面前走过它都会都会堵在门前问你生存的意义!该死,为什么上头会允许神圣的教堂出现这种东西!我都跟老爸说了无数次了,可他完全不听。”
“主教大人……”
“还有索思那个老酒鬼!不管我把我的美酒藏在什么地方他都可以找到!可恨的小偷……对了,鲁帝,你的收藏品给我一点儿可以吗?我要最上层的……嗷——!”
终于无法忍耐下去的鲁帝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把花猫的脑袋按在了桌面上,还狠狠地扭了几下。这使得哈尔斯主教的话变成了花猫痛苦的惨叫。
“鲁帝你这个恶魔!不要用我的脸擦桌子!我可是你的上司——喵——!痛、痛啊!别扭!啊——停!停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任何人相信这只正被人将脸按在桌子扭的大花猫竟然会是一名管理着大片土地上所有圣主教会事务的哈尔斯主教。
“见鬼!哈尔斯你这个蠢货!你是来干什么的?!如果你想要喝美酒去找你的父亲杜鲁门大人,如果想要聊天就去愧悔室或谈话室!不要在我的书房跟我抱怨!快点!说重点!”
说完更用力地抓着大花猫的脑袋在橡木桌上摩擦了几下之后才放开,而大花猫则更加大声地惨叫了一声。
“好吧好吧!说正事,这次我是前来传达我的父亲的命令的。”
大花猫工工整整地坐在书桌上用自己的肉爪摸着自己的黑黑的鼻子,似乎刚才让鲁帝弄得很痛……而且它总觉得好像鼻子变得比以前更加扁了一点……而鲁帝却没有在意这小事,因为从哈尔斯口中听到了更关键的词——他知道哈尔斯父亲是什么人的。
“您的父亲?是什么事这么重要?连……枢机院都惊动了。”
“不单单是枢机院,还包括教宗。这是他们商议过后的决定。”
教宗,也就是教皇,再加上枢机院,换句话说这就是教会的最高层所下的决定。
“鲁帝神父,请你听好了。”
哈尔斯那蓝色的猫眼认真的看着鲁帝,线一般的竖直瞳孔如同拥有魔力一般令人陷入其中。短短几个眨眼的时间,一股压抑、严肃的气氛充满了书房。
“按上面的要求,你要从这儿——永远消失!”
……
寒冷,令人窒息的寒冷。整个房间像是瞬间气温下降至零度以下。鲁帝感觉像是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脏,并一点一点扯出……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主教大人!鲁帝神父并无任何能者对错!我们要求向圣轮法院(主要负责重新审理,对教会某项决定有异议时可通过圣轮法院上诉)上诉!”
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年轻的神父冲进来大声说道。
“退下!安格尔神父!”
哈尔斯非常来历地训斥道,而被叫做安格尔的年轻神父也认识到了不妥,连忙后退了一步,向哈尔斯行礼,试图再次开口。
“安格尔神父,你偷听谈话的事就免了,我不再追究。”
哈尔斯严肃地打断了安格尔的话语,同时看了眼门口正目瞪口呆的林德,又补上一句“也包括你。”
“而且,这是教宗与枢机院共同的决定。无论是最高法院还是圣轮法院,包括圣赦院(负责免罪判决)都无权更改!”
一股恶寒从在场的所有人心头涌出。令人作呕的恶心感环绕在胸口久久不能释怀。在哈尔斯身边已经开始环绕着已经实质化的魔力气流。
“鲁帝前……”
鲁帝抬手制止了安格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拖动僵硬的身躯向前迈出一步,然后半跪在书桌前将头深深的低下。
“信徒鲁帝,听从教宗的决定。”
大花猫哈尔斯看着鲁帝眯了眯眼睛,再用爪子抓了抓脑袋突然疑惑地问道。
“你这么早就跪什么?我还没有将命令说完呢。还有你们这气氛怎么这么压抑?怎么了?让那群小混混欺负了?”
“嗯……这……”安格尔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可能直接说对这个命令不满吧。最后支鸣了几下,只好说道“没什么……主教大人您继续传达命令,不用在意我们……”
“哦——对!”大花猫非常人性化地拍了拍脑袋,而之前沉重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插曲冲淡了许多。大花猫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以后将被调至神圣天堂第七圣堂担任讲师。调函正在途中,收到调函后立刻动身前往教庭报到。”
“唉——?”这突然的转折令书房里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这、这是调令?主教大人!哪有这样传达调令的!这会吓死人的啊!”这是安格尔的声音。
“见鬼!哈尔斯你这只死猫!你是故意的对吧!”这是鲁帝的声音。
“答对了。谁叫你把我的脸按在桌子上扭的。”这是大花猫哈尔斯的,他说话的同时还露出了一个嘴绕得高的加菲猫式笑脸。但是下一刻它又让鲁帝将脸按在桌子上扭……
“很可悲,不是吗?”
有个男人在林德身边说道,声音出现得非常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完全是凭空出现在林德身边,吓得林德一下子向后跳开。
“好久不见,林德。”男人冲他笑了一笑。“记得上一次见面时你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七岁,这个词狠狠地在他的心头扎了一下,他决不会忘记七岁时发生的事情。在七岁那年,他失去了一些切,他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从小长大的那个熟悉的小镇。
下一刻,他又想到了那个不眠之夜中,在那个红色的小镇中央的广场上那两个人影,那两个有着压倒性的存在感的人影。回想起了在火海中那两个回头看向他的身影,混身带着几乎可以影响他人的疯狂气息的红色身影与如同收魂死神一般充满死亡气息的白色身影,同时,也想起了眼前的这个如魔鬼一样的男人。
“阿斯……摩都斯。”不由自主地,林德叫出了九年来一直被埋在心灵最深处的名字。
风,停了。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仿佛世界停止运转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书房中的两人一猫保持零点几秒前的动作不变,门边的少年手中的报纸刚翻过一半,礼拜堂中一位妇人手中的圣经正好掉落。时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停止在这一瞬间。
背上有一小块从男人出现一起就开始传出一股淡淡的刺痛感。林德再次后退一步,抽出了黑戒,警惕地看着男人。
“嗨,小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合作伙伴兼救命恩人的?”
男人面对林德,手中的武器却完全没有丝毫紧张,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将林德的那一点武力给放在眼里。就如大象不会在意一只蚂蚁对自己的敌意一样。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现在没有需要你的愿望。”
诡异,男人身上充满了诡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远远超过看见会说话的花脸猫(哈尔斯主教),那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诡异感。如果要比喻的话,那就好像是看见一个失去上半身的躯体正在大马路上散步一般。与这种诡异感一同的,还有恐惧,像是老鼠遇上蛇一般,刻在灵魂中本能的恐惧。
“喂,看你这样,该不会是对那个愿望后悔了吧?”
男人忽然兴致勃勃地看着林德,眼睛中充满了如向大人要糖吃的孩子一般的渴求。
“不,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林德冷冷地回答。九年前的那一份口头协议一直如噩梦一般盘居在脑中,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忘记。在阿斯摩斯说出“后悔”一词的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大脑中回闪过协议的最后一句:如果你用光了生命或者对未来感到绝望,那么交易结束,你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出于直觉,他有种绝对不能后悔的紧迫感……他有种确信,如果自己后悔,那么他将一步一步不可制止地滑向深渊。在内心深处,仿佛有一只野兽在拼命地嘶吼:离开他,离开那个男人!
“你来这儿干什么?!离我远点!我现在没有愿望需要你实现!滚!”
如同要盖过那个嘶吼声一般,林德奋力向男人吼叫。
“这才像话呢,你这个眼神。”
男人仿佛对林德的愤怒无动于衷一般,不怒反笑地开口说道。
“不用担心,小子,我只是去拜访老伙计的时候路过,突然想到我有个顾客一直都在这里,所以顺道来看看你而已……你要知道,撞上你这种十年没有主动找过我一次的情况我一直都不太确定你是否还活着……不管怎么说啊——希望合作愉快。”
“不用担心,我可是你永远的后盾,这是永远不会变的——至少在交易结束之前。哪怕你在地狱里头,只要你点头,我就能把你从地狱里头捞出来!”
留下如同预言一般的话语,男人指了指书房。
“住手啊——噢!痛、痛!我的鼻子!流鼻血了啊!”
书房里响起了哈尔斯主教的惨叫声,似乎是鲁帝扭得太用力结果流血了。而透过二楼的木栏杆,可以看到一个妇人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圣经。时间再一次恢复流逝,林德看向阿斯摩都斯刚才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很可悲呢……”
林德想起了阿斯摩都斯最先说的话,看向书房,在那儿,鲁帝正因为弄破了哈尔斯的鼻子,在给哈尔斯道歉,鼻子上贴了张布条,正被安格尔死死抱住的哈尔斯主教拼命伸长自己的猫爪子想在鲁帝脸上留下一条。
林德想起了刚才,面对教庭的命令,鲁帝与安格尔那不甘,却丝毫不敢抵抗样子……生死完全被掌握在他人手中,也难怪阿斯魔都斯会说很可悲了。想到这儿,他跟阿尔(门口看报纸的少年)打了个招呼,再次出门去了。“林前辈!好久不见啊!”(平民没有姓氏,而直接叫长辈的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林德有了这个奇怪的称呼)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北城,还不等他认出这是什么地方,就看见一名将自己全身包裹在白色棉衣中、有着一头非常少见的扎成马尾辫银白色长发的少女,正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在身后还跟着一名像是卫兵的青年,一脸防贼一样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塔丽莎……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林德在回应了一声后带着几分不解地问道。此时少女那宽松的连衣裙外正穿着一件象征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的皮甲,脚下还穿着被绑腿捆紧的靴子。这中装饰更像是参加什么活动是所采用仪式性服饰。
“嗯?”
被叫做塔丽莎的少女像是听见林德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似的非常可爱地偏头嗯了一声。一小撮反射着阳光的美丽发丝在她瞪得大大的眼前一晃一晃,过了近十秒的样子,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用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林德叫道:
“林德是笨蛋吗?!这里是道场啊!是道场!我穿成这样除了在道场还会在什么地方啊!林德你这个笨蛋难道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吗?笨蛋笨蛋笨蛋笨蛋鸣……”
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的确确不知道我已经到道场了……
看着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一下子用那白晰的小手捂住自己那可爱的嘴唇的少女,林德不禁在心里嘀咕。同时看到了少女身后那被围墙完全围在其中的一大块区域,与外界唯一的出口的大门匾牌上的文字——
志和道场
道场的种类有很多,从偏向武斗的剑术箭术到充满了生活味儿的茶道棋道,可以说是数不胜数。而志和道场则是弓道的道场。
这种会场原本是西方国家的贵族们所举办的类似于贵族沙龙一样的东西,不过在海威尔港则是同好之间的集中营——说白了志和道场就是类似于“箭术俱乐部”一样的地方。而从三年前起林德就是道场的学员之一,这个身份一直持续到今年三月末——也就是半个月前,而与之相对的是,塔丽莎·伊利丹是前年年初才加入的成员,因此才称呼林德为学长。
“哈,难道是不知不觉中自己跑到这里了吗?是因为林前辈有什么烦恼吗?这么说我们道场在前辈心中果然有着不一般的分量呢。既然这样,前辈还是快点进来吧!”
不用林德回答,完全靠自己把所有答案脑补结束的塔丽莎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将被卫士用杀人般的眼神盯着的林德拖入了道场。
如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景象,宽阔无比的道场,干净的木地板,整齐无比的摆放着的长弓……一切都与两个月前一模一样,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弓架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把长弓已经不见了吧。林德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来,前辈你也来试一试!对了,前辈你一定没带弓吧!那就用我的好了!”
完全不用林德回答,就自顾自地决定了一切的塔丽莎完全不给林德拒绝的机会,就像摆弄家中的玩偶一般地将林德弄到了箭靶前,将自己的长弓递给了他。
周围的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林德,他们非常开心地冲林德打了个招呼,然后晓有兴趣地放回了自己的长弓。他们都是几年前的老人了,多多少少认识林德,自然也知道他与伊利丹家的小姑娘那有些说不清的关系。不过他们眼中似乎还有点“有好戏看了”的意思是怎么回事?
“打扰一下,请问,你是谁?”
就好像是要印证心中的怪异感似的,从刚才起一直死盯着林德的那名卫兵,突然向前一步问道,虽然礼貌,但明显充满了敌意,而同时,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目光注视着两人。
“见习牧师,林德。你又是谁呢?卫兵。”
不甘示弱的林德回答道,而且作为反击,他还故意加重了“卫兵”这个词(卫兵是服侍主人,属于为贵族服务的,因此地位低于神服务的神职人员)。
“噢——!”
在林德说完最后一个词的瞬间,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兴奋的叫声。男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铁青,直觉告诉林德,令男人在意的是最后“卫兵”一词。但似乎不是单纯因为自己讽刺他,不知好歹的想插手自己的主人的事……想到这,林德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啊~啊~对了,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做雷冯·伊丽丹,见到你非常高兴,家妹多谢你照顾了呢,林德见、习、牧、师。”
如同卫兵一样的男子一脸不爽地说,到了最后几个字还特地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这样啊,贵族老爷,请问您有何贵干呢?”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林德尽可能地用平淡的语气反问道。
“我是塔丽莎的长兄,我希望你可以离我的妹妹远一点。”
啊啊原来如此,林德总算开明白这个男子对自己杀气腾腾的原因了。
“我想你误会了,我与塔丽莎没有任何关系。”
“小林德啊,做男人可要负责啊!去年我可是看见你和小塔丽莎在走廊里接吻了啊!”一名老学员突然叫道。
“唉——?”
“对!我上次在南城海边也看见你跟塔丽莎互相搂着对方走在一起!”
这、怎么回事——?!
“还有……”
……
不知道怎么回事道场的学员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非常有默契的翻出一件又一件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放出来的,他与塔丽莎的“感情史”,而且越扯越离谱。到最后连“林德与塔丽莎有一次很晚才回而且塔丽莎走路很别扭”这么个消息都出来了?!
“这太离谱了吧!你们发挥想象力也得有个限度啊!等等啊!雷冯你是个贵族吧!你有自己的判断力吧!他们说的明显不可能啊!”
冷汗一个劲地从额头上冒出。这个情况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让道场里的人阴了。主谋肯定是塔丽莎这家伙!刚才她一直在自己背后小声喊“加油啊林德”,这摆明了是在扇风点火吧!你这明显是故意喊给皮埃尔听的吧!托这死丫头的福,现在雷冯就和十年前在酒窖里遇上的师爷一样,处于濒临崩溃的黑化状态,全身都有黑气往外冒……
“好!既然如此那就以箭术较量一回吧!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塔丽莎拿起一柄不知从哪拿来的长弓如演讲的邪教教主一般高记举起,然后在周围学员的喝好声中用力拍在皮埃尔手中,用水汪汪的双眼注视着自己的哥哥。
“拜托了哥哥!一定要打败这个负心汉!”
跑吧,跑吧,跑吧……
林德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塔丽莎这家伙最拿手的就是把周围的人整得团团转,自己呆在这儿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再加上他这个哥哥……肯定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的……
然而,当他将视线转向身边时,却发现在自己与雷冯这直径两米的圆形空间外,学员们已经组成人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这架势让林德想到了前年在海威尔港落网的某个变态杀人狂。那家伙最后让六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治安官和整整一个中队的士兵给围在中间。
“我同意!你呢?见习牧师?”
像是挑衅一般,从学员们手中接过箭囊的雷冯轻声问道。
林德没有回答,雷冯似乎是将他的这个态度当做了默认,缓缓地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平常所采用的普通羽箭。
(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花花公子诶……)
仅仅看对方的姿势就可以看出,对方绝对不是属于那种整天酒醉金迷的花花公子。那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技术,对方是真正在这上面花费过苦心的。虽然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但是那些事情之中并不包括箭术——至少这种游戏与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室内箭术并不包括在内。
“咚……”
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中,利箭准确地命中而来二十米外的靶心。在确认自己的结果后,雷冯缓缓的收回拉弓的架,向洛奇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围的气氛也就此被点燃了起来,大伙一同怂恿着林德接受对方的挑战。响亮的呼声几乎想要把整个道场顶棚给彻底掀开。
“我才不要和你比呢……”林德根本没有丝毫从雷冯手中接过长弓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厢情愿而和你比啊……早在几十天前我就退出这个道场了好吧,为什么这种情况下我还要因为你的误会来和你无缘无故的比一场啊。”
“怯——”
原本几乎要把顶棚给掀开的呼声在一瞬间变成了嘘声。就像聚拢时一样,围绕在四周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曾经的熟人,都知道林德的性格,在认识到不可能发生好戏之后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过后就极为果断地一哄而散。仅仅留下最后几个不死心的家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悄悄地向这边张望……
轻轻地哼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长弓往一旁用于挂弓的墙上一扔,长弓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过后准确地挂在了墙上的倒勾上。然后就像是失去了继续呆着这儿的欲望一般,头也不回地从大门离开。就像是故意和林德过不去一样,他特地从林德身边挤过的同时故意撞了林德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答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是在雷冯身后的门关上的瞬间,塔丽莎就像是要把林德给活撕了一般冲林德扑了上来:“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撞上在一起,所有人都等着你们两互相之间拼得头破血流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既然知道你们的鬼心眼谁会让你们如愿啊!为什么好像说得不按照你们的愿望来就是罪大恶极一样的啊!”林德丝毫不打算给这个一见面就给自己使绊子的死丫头面子,用箭囊冲着对方的面门狠狠地来了一下让对方安静下来。
乘塔丽莎在一旁捂着鼻子碎碎念的机会,林德取出之前雷冯在撞他的同时塞进他手中的纸条:我有点事情希望和你谈一谈,不是关于塔丽莎那丫头的。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到后面的小巷里头来吧。
向着身边看了眼,塔丽莎依旧在捂着被箭囊敲得通红的鼻子叨念着诸如“居然打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美少女脸部……”什么什么的。话说回来你就是毁容了也跟我没有一个铜子关系吧!这怎么看都像是你自作自受的好吧?!
稍远一点的地方,那几个不死心的家伙在看到林德这种毫不怜香惜玉的做法过后,也是彻底打消了最后一点奢望,收回目光加入到了其他人的谈话中去了……
对于这些道场的学员们,林德也颇为头疼。自己加入道场和对于弓箭感兴趣没有一丁点儿关系,纯粹是因为整个海威尔的教会里头没有一个擅长弓术的神职人员……结果最后的弓箭学习中都是直接吧他们塞入道场来学习的……
然而在进入道场过后他却好死不死地表现出了极佳的弓术天赋……结果鲁帝仿佛就此看到了希望一般,一心想要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弓术达人,从此终结海威尔教会这种需要依靠他人来培养人手的屈辱时光……
理所当然的,在学习了数年之久后,在那位林德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师傅终于说出“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之后,林德逃命似的地退出了道场,并从此对于这个地方一直都绕着走。原因无它,每天数个小时,几乎使得让人恨不得自挖双眼的视觉训练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处于林德的噩梦排行榜的首位……
“天赋这种东西向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不是吗?”
在林德进入小巷所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手握长弓的雷冯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语。
“拥有天赋的人从来不在乎天赋,因为他们的天赋使得他们彻底失去了努力的乐趣。他们永远都无法从那上面享受到任何成就感。”轻轻扒动了一下弓弦,被拉得笔直的弓弦像是竖琴一般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是对于很多没有天赋的人来说,那些却是无价之宝。无数人都在梦寐以求的东西。”
“啪——”某样东西从耳边檫过,深深地镶入林德身后的墙面。不用回头,单单从在魔鬼训练下锻炼了数年之久的感官中林德也知道那是一支利箭。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取出箭来搭在弦上的!
“我没有弓术方面的天赋,所以我只能从这种旁门左道的地方下苦功。但是你知道么,我居然就是依靠这种旁门左道走到了这个位置。”
再一次拉弓,依旧没能看清楚对方的拉弓动作,等到弓弦的闷响声传入耳中之时,雷冯所射出的箭早已命中了胸口。如果不是因为被极为简单地削尖了顶端的木箭,缺乏足够的杀伤能力的话,此刻林德的胸口早已被对方穿透。
“技术这种东西没有喜欢与讨厌,你既然选择成为了一名魔法师,那么你就需要拥有吧一切能够用上的技巧全部用上的觉悟,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雷冯一边向林德接近,一边开口道:“左脚。”
完全是对于这个声音起了反应,在雷冯还未抬弓的时候林德就向一旁躲去,试图避开对方随后射来的这一箭。但是根本毫无用处,左腿的刺痛感告诉他对方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右腿。”脚步依旧没有停下,以林德的角度来看仅仅只能看到对方一个隐隐约约的抬手动作,紧接而来的就是从右脚传来的刺痛感。仿佛早已料到林德的动作一般,早在林德的右脚刚刚迈出的瞬间就被木箭命中。整个过程雷冯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左肩。”这一次双方的距离被拉近到了十五米的距离,木箭再一次准确地命中了林德的左肩。
“右肩。”十米不到,木箭命中了林德的右肩。
“最后,头部。”
五米,似乎是开始逐渐习惯了雷冯的快速动作的缘故,这一次林德看清了雷冯的抬手动作,虽然依旧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拉弓动作,但是准确地捕捉到了抬手动作就证明林德把握住了对方射箭的时机!
在抬手的瞬间,林德抬手护住头部迅速向对方低头冲而去,雷冯的箭术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一旦花费时间调整那么就将会失去这一个最大的特点,那样一来充其量就是一个比较准的普通弓箭手而已。在这个距离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机会再次射出第二箭!
但是预料中的箭并没有到来,不光头部没有中箭,就连身体其他部分都没有被射中的感觉。好像对方在面对林德这个动作的时候放弃了对他的攻击一般。
细如蛛丝一般的银线在林德双手掩护下的眼前闪过。但是由于视线的狭隘,他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那根细丝究竟是什么东西。
下一瞬间,林德眼中的世界颠倒了过来。稍晚一点的时间,身体上被用力勒住所产生的剧痛才传入了他被摔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直到数秒钟之后,林德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雷冯直接用弓弦勒住了林德并用手中的长弓把他给摔倒在地。
“说道做到。”这一次雷冯没有再用之前的速射,他直接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将木箭直接抵在了林德的脑门上,直到林德终于回过神来了试图避开的瞬间才终于将这一箭射出。
“身为一名魔法师,你以后总会像现在遇上我一样遇上你无法对抗的对手。在你还没有成为最顶端的那些人之前,你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愣愣地仰望着雷冯,半响,林德突然开口问道:“整个海威尔有你这个技术的家伙哪怕不用脚趾头都数得出来。你是谁?”
“白派,代理白王。雷冯·伊尔丹。”新历243年4月17日教国神圣天堂第七圣堂五学区(教务处)
“布鲁兹,你知道洛奇那家伙去哪儿了吗?昨天他从你这回来后就一直鬼鬼崇崇的!”
一大早艾尔就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布鲁兹办公室的大门。
“啊~~~早上好啊!小艾尔,图兰西朵那家伙现在还好吗……对了,你是来告诉我要去上课了吗?好了,谢谢你来叫我……”
布鲁兹从刚才起似乎一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觉,让艾尔吵醒后打了个长长的哈尔,然后睡意蒙蒙地说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的同时,开始向外走去。
“给我——醒——来——啦?!!”完全没有丝毫尊敬师长的意思,艾尔抬腿就冲着布鲁兹的跨部狠狠地一脚踢去,仿佛是受到了杀气影响一般,布鲁兹在关键时刻终于清醒过来,双腿一夹保住了自己的命根子……
“咳,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想要知道洛奇那家伙去哪儿?而且还这么激动。”
五分钟后,终于清醒过来的布鲁兹向桌子另一头的艾尔问道。
“当然激动啦!”艾尔狠狠一拳打在布鲁兹的办公桌上,震得桌子上的东西都跳了一下。“昨天大半夜的突然有一个神秘学系的女生来敲我的房门,然后哭哭啼啼地跟我说,要我赶快阻止洛奇去海威尔不然占卜出来的结果那家伙这一次去可能有大凶之罩什么的!这叫我怎么不激动!那个沾花惹草的花心大萝卜,他居然连神秘学系的女生也不放过!第三学区的神秘学和那家伙的第九学区可是离了十万八千里啊!”
“嗯~~小艾尔你是在因为自己未婚夫在跟别的女生搞在一起而生气?”
“怎、怎么可能啊!”
艾尔再次一拳打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得布鲁兹都跳了一下。
“我跟他是政治婚姻!!!!!!为什么你们老是把我和他当做一对啊!给我清醒一点!”又是一记重拳,布鲁兹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小山一般的资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跳起了近十厘米高。
“嗯……好吧,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就懒得管了,虽然神秘学系方面的占卜准确率向来不怎么样……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吧他给叫回来吧。”似乎还有点没有睡醒一般,布鲁兹从桌子里掏出了纸条迅速写上了自己的签名交给艾尔:“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别打搅我睡觉。昨天晚上忙了一个晚上我现在需要补充睡眠,醒来之后我会告诉教务处方面给你批假的……现在先让我睡一觉……”
用尽最后一点精神强支着写好了纸条,不再理睬一旁的艾尔,布鲁兹直接一头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新历243年4月17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幽灵驿站”
“嗯?怎么回事……刚刚还是夜晚,怎么眨眼就过了大半夜到早晨了呢?”
在镇中心的广场上,有人在洛奇身边这样感叹道,洛奇看了一眼,是一名比自己稍矮的一名刺猬头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上那么一两岁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使用“环大陆旅行圈”的学弟。
“不,你弄错了。现在虽然是在第二天早上,但事实上只是一瞬间而已。如果你学习了神秘学系的话,你就会知道,时间是从西向东流淌而过的。因此当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向东移动很长的距离时所处的时间就会推迟,反之时间则会提前。这是与河流一样的道理。”(用我们的话说就是时差)
“真的吗?我从来没接触过神秘学,听说那是教会里的成员才接触得到的东西呢。话说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现在是在米拉尔工和国境内海威尔港的丹姆小镇,不过再很久以前就因为一些原因小镇里头的人几乎全死了,所以我们后来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幽灵驿站’……不过如果你没接触过神秘学的话,在镇子里还是不要落单比较好……。”
洛奇随意地说,不知为什么,少年刚才说的话,让他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挠了挠有点酸痒的脸颊,踩过几根从石缝中长出来的杂草走出了破败的广场。
“多谢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诺尔……你是洛奇?”
赶紧加快几步赶上洛奇的男孩的自我介绍说道一半就停住了,带着几分惊喜地盯着洛奇,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嗯……?”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家伙一口叫破身份这一点实在是有点让人摸不清头脑。脚步不由自主地愣了愣:“你找我老哥有什么事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但是无论怎么回事,先否认是绝对错不了的。洛奇可以肯定自己的交际圈里头没有一个叫诺尔的家伙,这样一来这家伙得知自己肯定是从一年之前自己还活跃的时候开始的了,而那个时候……洛奇敢拍着胸口保证想要干掉自己的家伙绝对比想要报答自己的家伙要多上好几倍。
“诶?是兄弟吗?原来如此,难怪气质上有点不一样呢……嗯……与洛奇相比你似乎要比较没精神一点……”也不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个天真的白痴呢,还是一个老道的骗子。似乎完全没有对洛奇的借口产生怀疑的样子……
“啊啊啊……很多人也这么说……说我如果肯像我哥哥一样努力就好了……”继续扮演着“被兄长的光辉所掩盖的弟弟”的角色,洛奇开始小心地试探对方的身份。“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认识我老哥的?”
“啊啊啊,关于那个啊,怎么说呢,之前洛奇曾经救过我一命。虽然他自己可能不太清楚了,但是确实是托他的福,我才能够活下来的。”诺尔仿佛毫无防备之心地解释道。“老实说那个时候我们几乎都绝望了,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结果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喂喂喂……那个时候你们究竟有多么用才会搞得连别人一根汗毛都伤不到啊……)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个时候——的肚子都被被挖掉了一个大洞出来了,差点就要挂掉了呢。”就在诺尔即将说出某个人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就像是声音消失了一般,猛然安静下来,然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诺尔继续说了下去。
“?!”
(NO:041“机密事项”?)
林德脑海中猛地闪现出这么一个名词。那是一本极为有名的魔道书,虽然排位极为靠前,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杀伤力,它的唯一一个用处就是“保密”。所有被记录在它上面的事情,只要在那件事情下面签下名字,那么就可以保证签名者无论如何都不会泄露出有关于那件事情的机密事项。
(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它才开始起作用?这就意味着之前的事情他并没有说谎,那些事情都是我知道的?)
洛奇仔仔细细回想着自己曾经接受过的任务,虽然在过去的几年中他接下过不少任务,但是事实上会涉及到动用NO:041来进行保密的任务满打满算就两个,一个是十字鬼追捕行动的最后判决;另一个就是对NO:069号持典者(即专门负责操纵NO:69号魔导书的人)的猎杀行动;最后就是“使徒计划”的人造超级魔法师培养。三次都是针对于洛奇自身所签订的“机密事项”,其他的任务虽然有过好几次生命危险,但是却并未达到“机密”的程度……
可是那样一来应该是洛奇在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人听不到才对,而不像现在一样是对方所说的话自己听不到。这样的情况证明签订“机密事项”的是诺尔,而非洛奇……
(等等……该不会是那个吧……)
忽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的洛奇冷汗从额间冒了出来。有一件“机密事项”他并没有是签订,不是因为组织方面忘掉了,而是因为他并不是正式的参与者。他完全是计划外卷入的战斗力——“战争”讨伐作战。
习惯性地想要找原本站在肩头的黑,但是却发现对方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是“战争”讨伐作战的正式参与者,那么就证明这家伙绝对是一个“贤者”级别的顶级魔法师——至少曾经是!在那场战斗中洛奇所做的事情可绝对不像诺尔所说的一样就了他们——事实上正是因为洛奇的意外卷入才导致了原定计划的全盘失败!参与那个计划的人中总计达到近三十名贤者当中有八成以上的家伙当年都试图吧洛奇干掉泄愤!换句话说在那个时候整个世界超过十分之一的顶尖战斗力都试图吧他至于死地!事实上洛奇之所以在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没有再接到一次强制任务完全是因为第七圣堂方面对他的有意保护!
(绝对不能让这家伙知道我是真货……)
在一旁装聋作哑的洛奇默默发誓道……新历243年4月16日夜,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幽灵驿站”
“幽灵驿站”就像是它的名字一样,完全是一个死城……如果要用一个比较容易让人体会的形容来描述这个小镇的话,那么就是“由一群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的幽灵所组成的小镇。”
每到夜晚,原本只有一片废墟的小镇就像是从睡梦中苏醒的人们一般热闹起来,商店的店主在焦头烂额地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到来的运货马车,母亲满镇子寻找着不知何踪的孩子,一家人“幸福”地坐在餐桌前共享晚餐……
“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从山上教堂的窗口向下看,可以将整个热闹的小镇映入眼中。但是这种热闹在知情人眼里却显得无比峥嵘。“一大群人被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枷锁给栓在看不见的笼子里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已经死了……”
“少在这里感叹人生了啦。我们还不是一样?《命运之书》告诉我们世界外面就是混沌,但是混沌又是什么样?混沌又是怎么形成的?圣灵们又是什么?这些都不知道,人们也全都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些问题。从旁观者的角度里我们和这些幽灵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拴住我们的锁链松了点,给我们的空间大了点而已。”
“你的想法真大胆……”
“说白了你就是根本没有听懂不是吗?”
“……好吧,差不多就是那种‘虽然不明白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种感觉吧……”
此刻的两人正在整个小镇中唯一一个尚还居住着活人的教堂里。因为这里是环游大陆旅行图的一个节点的缘故,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人进行看守。但是对于所有没有接触过幽灵的的人来说,在遍地幽灵的小镇里头休息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他们选择将休息用的驿站放在距离小镇较远的另一个新建的教堂中(前一个已经沦为了幽灵们做礼拜的地方……)了山顶原本的教会。作为自身领地所造成的他杀失职,海威尔家负责出钱修建了这一个新的教堂(或者说是驿站)——准确地说是泰米尔家的图兰西朵出钱建造了一个新的,这个时候的海威尔家只有艾尔一个人……
因为黑不见了的缘故,两人不得不推迟了正式前往海威尔港的时机,这个时机被不断地一拖再拖,等到他们从看守教堂的人那儿得知黑已经先行一步在海威尔等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由于实在没有机会赶在海威尔的城门关闭之前进入海威尔的缘故,两人不得不选择先在山上的教堂住上一天,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离开这里。
“事实上如果习惯了幽灵的话,现在进入小镇里头转一转还别有一番风情的。”就在这时,负责照看教堂的老人忽然出现在两人身边开口道:“毕竟这个场景不太容易见到了,幽灵们的执念已经开始渐渐消失了,原本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幽灵现在只有在节点激活之后才会出现了……”
“像你这种对幽灵这么有感情的家伙还真是少见呢。”
“没办法啊,毕竟和它们相处了十年了,它们都是些可怜人啊……”面对洛奇的疑问,老人长长地感叹着。
洛奇停止了搭话,因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老人已经暗示了他了。从之前到达这里他就曾经有过疑问,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愿意在长达十年的时光里头原意与幽灵相伴。这个世界上能够知晓幽灵的过去的家伙只有两种,一种是与幽灵融合的人,另一种则是专注于研究灵魂的巫师。前一种人全都成为了语无伦次的精神病,而后一种人则全都成为了超级危险的精神病——总而就是一句话,与幽灵有过亲密接触的家伙,无一例外全都因为幽灵的记忆与自身的记忆互相混杂过后变得精神不正常了……
一方面为了远离诺尔以减少被认出的危险,另一方面则是单纯的在那个老巫师身边感觉实在谈不上好,洛奇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客房。
这个教堂事实上并不算得上大,毕竟仅仅是一名老巫师与两名助手就可以应付所有日常生活所需要处理的问题,从外面看起来占地不小的教堂事实上只有一个礼拜堂一个忏悔室一个偏厅以及二楼与阁楼的几个房间而已,剩下的区域完全被一个用于纪念那场完全被海威尔惨案掩盖的屠杀所建立的公墓所占据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镇正好在一个节点旁边的缘故,恐怕这场屠杀就彻底在无人问津之中消失。
而此时,洛奇就站在那座刻满了遇难者姓名的石碑前。视线扫过在灰白色如同墓碑一般的石碑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个个的人名:巴木思,达尔,洛尔西非丝,林德,阿西莉亚……
“哼,给死人浪费的价钱比用在活人身上的还多,可是却完全没有去用心,直接用登记手册上的消息来凑合,这根本就是忽悠不懂事的小孩子用的嘛……生者行走于世,死者安于尘土,完全依靠执念苟延残喘的货色在这里浪费空间干什么啊。”轻蔑地冷哼着的同时,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堂向山下的小镇走去。“一年多没有动过手了,但愿还不至于太生疏。”
翌日早晨
在宣泄了心中的不快之后,洛奇在昨晚睡了一个好觉。但是与之相反的是诺尔,似乎因为一直都在想着幽灵的事情的缘故,早上起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又想睡,又睡不着的情况,这使得洛奇原本打算一大早就乘那个老巫师和诺尔没发现的时候独自开溜的想法落空了。
“对了,你的任务目的地是在哪个方向?”
临近上路时洛奇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身边这个家伙他的目的地。老实说面对这种随时可能认出自己的身份并且随之找来一大波麻烦的家伙能够尽早离开就尽早离开。为此他甚至做好了如果对方的任务目的地也是在海威尔港的话就随便扯一个目的地就此闪人然后绕一段路去海威尔港的准备……
然而……
“什么出任务啊?我是出门找我弟弟的……”
“——!”
诺尔朦朦胧胧的话吓得洛奇心脏一缩,硬是停了几秒,冒出的冷汗比昨天得知这家伙可能是追杀自己的那三十多个贤者之一的时候还多。
“你……不是……你……你是平民?!”
“我当然是平民了……老妈发现表弟半夜跑出去,然后让我迫表弟回来……”
……去TMD连对方的汗毛都伤不到!一个缺乏经验的普通人面对一个魔法师肯定是连根汗毛都伤不到啦!去TMD战争讨伐行动!那完全是自个儿想多了啊!这家伙完全就是在某个自己都没放在脑子里头的任务中无意救的家伙啊啊!!去TMD贤者!这家伙完全是我在传送时一个不小心一起带过来的啊啊啊!!!学员手册特殊条例第七条任务之中禁止使无关人等卷入,尤其是没有战斗能力的普通平民,违者扣除十五学分或扣除三十五学分及交纳300金币以上500金币以下不等的罚金……
“你、你们家有没有人与教会有关?”抱着最后的希望洛奇问道。
“都是信徒,然后就没了。”
“三十五学分……留级……跟芬里奇一样……三百多金币……会被老太婆给整到死的……”
“嗯……?你怎么了?在那叨念着什么……”
话说到一半,诺尔就打了个寒战,立刻清醒了过来。随意朦胧的感觉在不知什么时候跑得没影了。但他没空顾及这些,因为他面前的是正爆发出台恶鬼一般吃人的气息的洛奇。
“******!你这个找个老弟结果吧自己给弄丢了的当哥有什么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闪那么大光是白痴都知道别进去了啊!你可是把我给坑惨了啊啊啊啊啊啊!!!你没事乱跑什么啊!!!”
从道路上传出了洛奇几乎抓狂的咆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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